“没错，要有第二次大屠杀了哦！”
我感觉自己的头顶仿佛被锤子重击了一下。
“是哪里——”
“就是这里哦！”
她弯起眼睛。
“为什么……”
“因为这里的店长有在骚扰这个孩子嘛。”
她的指尖停留在她的胸口。
“因为只是快速地肢体接触所以没有办法留下证据，因为家里的父母是没用的东西但却生出来了弟弟需要她抚养所以也不能辞职，因为20岁的年纪除了当服务员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因为一直是紧张兮兮的孩子所以也没有朋友，所以除了去死没有任何方法——”
她摇晃着脑袋。
“笑啊笑啊不停地笑着，喝了药马上就要死掉的她遇到了「善•良•的•我」，所以我问她‘还有想要实现的梦想吗？’，你猜那个孩子说了什么？”
“……希望你杀了店长吗？”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她一边挥手一边摇头，仿佛我犯了个难以理解的大错误。
“她的愿望是——”
她像是故意为我留悬念一样，只是盯着我的眼睛却半天都没有说话。
“她的愿望是？”
听到我接茬，她满意地点点头。
“是希望有人抚养她的弟弟哦！”
她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
“可怜的孩子——因为是女孩子所以被无能的父母嫌弃，好不容易半工半读念了大学，勤工俭学的时候还要被中年秃头店长骚扰，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只有一个可爱的弟弟，但是弟弟幼小……太过幼小了，怎么能成为她的心里支柱和荫蔽呢，或许再等待十几年会成就一段姐弟情深的佳话吧，但是人和人之间出现的时机也很重要不是吗？”
她天真地戳着下巴，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天花板。
“所以，如你所见——面对这样可怜的孩子，「善•良•的•我」怎么会无动于衷呢。但是你也知道，我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在地球没有谋生的手段，所以，为了实现那个孩子的愿望，同时也为了实现曼陀罗们找到所爱之人的愿望，我必须要重新开一次门。这样，曼陀罗会找到爱人，然后那些爱人在地球上的身体会成为尸体，到时候我就可以拿走他们的钱用来抚养那个孩子的弟弟了。”
她看着我笑了笑。
“这样才是最合理的安排吧？”
像是决心要实现所有人的愿望一般，她将梦想方方正正地插入到盒子内，却全然不顾盒子是否想要承载这些沉重的东西。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但那些被曼陀罗杀死的人们的选择呢？他们也有家人，也有梦想，那他们的未来呢？”
她忽闪着少女的大眼睛，眼中充满了疑惑。
“难道……你一直是这么看待我的？”
“你说什么？”
“你难道一直认为我是一个，刽子手？”
她的声音里面带着些许的哭腔。
表演。
我讨厌她的表演。
必须要戳穿她。
“难道你不是吗？你杀了小巷里的人，你重伤了李扬，你杀了郭小梅，现在你还要再把曼陀罗放出来继续杀死这里无辜的人类……难道你不是刽子手吗？”
她愣愣地看着我，悲伤的嘴角弯着，但是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我……从来没有杀死任何一个人。”
狡辩。
“明明我比你还要干净，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为什么我要在这里听你批判我呢。”
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不对，你明明有。”
我没有。
“为什么要作无意义的坚持呢，明明你才是有罪的那个人。”
我没有罪。
“你看，你拥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东西。衣食无忧的生活，善良的父母，友善的朋友，可爱的同僚，而且——如果你愿意的话，你马上就能拥有一个爱人。”
我攥紧了拳头。
我不会允许你伤害她。
“你看，你……一直把我当成加害者，但是明明是你把「他」从我身边夺走了——夺走了我的爱人。”
我瞪大了眼睛。
“与地球一体两面的「幻想世界」……那里除了原住民以外，其余的生物全都来源于地球人类的想象……那些生命来源自你们的梦。”
她眯起眼睛看向了窗外。
“在那个世界中，有佛陀，有基督，有默罕默德……只要地球的人类还在思索，还在信仰，只要梦境还在继续，幻想种们就能继续存在下去。地球人类的祈祷是幻想种们的食粮，越虔诚的信徒越能带给幻想种们强大的力量。当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后，幻想种便可以将祝福通过宇宙反向洒在地球人类的身上——这便是奇迹的发生。”
她将头转过来，眼睛里仍旧没有任何情绪。
“你难道记不起自己曾经创造过谁了吗。”
凝视着她的瞳孔，我的脑海中有个纤弱的人在敲打回忆之壁。
纤细的身躯，如同百合花茎一般修长的脖颈，他是一个生活在小恶魔心中、没有任何力量的人类男孩。
在那些小恶魔无法融入人类社会，只得封闭自己内心、仅仅与他相处的那些那些时间里，他给了小恶魔纯粹的爱。
那是诞生在小恶魔心中，祈求着人类的关怀，希望融入社会却一直自我欺骗的心情。
没有人像他一样那样爱着小恶魔，因此在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小恶魔的阻碍时，他毫无顾忌地趁小恶魔睡觉时杀了自己。
他向着悬崖下坠落时，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果说人类男孩是小恶魔做的梦的话，那么——
这个梦，同时也存在于另一个世界吗？
“他和你……”
“我们是恋人哦。”
此时，像是回忆起那些年的美好一样，她的眼中终于出现了笑意。
那感情在她的眼睛中转了一圈，然后在某个瞬间化为了黑雾。
“是你杀了他。”
梦境围绕着我。
那些年与他相伴的回忆和梦境交织再次回到了我的面前。
那是一个谁都会喜欢，但是谁都会觉得他过于纤细而为之担心的少年。
他总是穿着洁白的衬衫和黑色的长裤，坐在角落透过我的眼睛看着外面的世界。
我仍旧记得创造他的那一天。
那天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我的心脏异常地抽痛着，于是一瞬间，以符星的样貌为模子，他从光中诞生了。
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想象中他温暖的笑容像是烛光，火从胸腔蔓延，温暖了我的脑海。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从想象中诞生的他将无法从我的想象中逃离——单是这个事实，便给了我莫大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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